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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下午

一个下午,大概在我三年级之前。

我,我妹妹,邻居家的弟弟,妹妹邻居家的哥哥、前村的一个女生,后村村头的女生,一起去池塘玩。说是池塘,其实是小水泡。

是浅黄绿色的一个下午。大概是秋天或者早春,因为我总记得河边的树叶子很嫩,温度也很适宜,并不冷。

我们玩了什么?我们在小河里面捞鱼,但是只能捞到蝌蚪,以及还留着一截蝌蚪尾巴的、还没长好的小青蛙。我记得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很恶心,很害怕,因为没想过还存在这种东西,像是畸胎。

那个哥哥很机灵的拿了捕鱼网,绕着小水泡跑了一圈,捞上来一大堆小青蛙,我们都很兴奋。在那之后,忽然浮上来一个大的、长成了的青蛙,哥哥使尽了各种方法也没捞上来,最后当青蛙露头的时候他很快也很巧的用棍子敲到了青蛙的头,青蛙沉了底。

哥哥说青蛙被他打晕了,我们也都相信它会像动画片里那样沉到水底睡一会后悠悠转醒。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才想到,青蛙应该是被我们打死了。

然后,后村的女生开始哭了,她站到了水泡里,可水泡里的污泥太软她一直往里陷,她一寸寸矮了下去。

可能是我记忆的错乱,当时玩的几个小伙伴都当没看见一样,任由她哭着往下沉,直到我伸手去拉她大家才一起把她救了上来。可能我太想当英雄了,于是扭曲了这段记忆。

我不知道是不是发生在这天的事,我们在一个土坡后发现了一堆颤巍巍的小狗,身上全是小虫子。我捡了一只小黑狗回去,我姥姥说小狗病了,用铲子把小狗铲起来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,而我因为害怕被小狗传染到病菌而反复洗手。现在想起那群小狗,才感觉到心疼。

这就是有关于那个下午的所有记忆了。

我们几个小孩基本上没那么齐过,那个哥哥也很少跟我们这些小孩玩。如果不是他带着我们,我们也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玩。

三年级我离开家乡,一开始还期盼着回老家和小伙伴们玩,直到我后来习惯了城市生活,乡村对我而言就难以忍受了。

小时候那么宽的路,再回去居然那么窄;那么长的路,比天涯海角还远的村头与村头外的池塘,其实也就几分钟;村口扎头巾傻乐、传说会拿着刀追我们的疯女人,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幻想;我每次回老家基本都是冬天,所以没办法确认可以染指甲的花还开不开,也没办法再和我妹妹一起去花丛里捉蝴蝶,偶尔残忍的扯掉蝴蝶的翅膀。

为什么不喜欢我呢?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?哪怕一点点也不在乎我么?我怎么才能让你在乎?我就这么不好么?

前村的女孩和我妹妹,我后来回老家时跟她们玩过一次,真奇怪一年没见了,可我们那次玩的还是很开心。我并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玩。

我妹妹没过几年去了辽宁,现在在新疆,她的照片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;

前村的女孩已经没有她的消息了,只是她小时候很高,之前听大人的描述她现在依然很高;

那个哥哥,我小时候回家的时候见过一次。他长高了,头发留长了,好像还染了色。他的脸没有变,可是声音变得低沉沙哑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我记得这一幕,这并不是我的幻想;

邻居的弟弟,他家养羊,他长得也像小羊羔一样白净可爱;后来有次我回家,他把我的气球弄破了,我欺负他让他赔我;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意外去世,当时他交了女朋友、学手艺也学成了,是家里的独子。他妈妈从此之后据说精神不太好。

我们哪怕想聚也聚不齐了。

小时候我和妹妹玩的最多。我们经常在大中午出去玩,水站、村头村尾、废弃学校。中午的时候大人们都会午睡,我们无论怎么游荡也碰不到别人。

那时候我玩的很开心,可是有一种感受残留到了现在。即使妹妹在我身边,可我依然觉得身边一个人也没有,太阳明晃晃照在我身上,这么大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,真孤独。